第92章 你不敢面对他

那年初入社会时她才刚满十八，本想着好好闯荡一番挣些钱好孝敬父母，可涉世未深的她从一出门的碰到了人贩子。
  那人说要给她介绍一份好工作，她当时信了。
  一路兜兜转转来到南柳村，何秀兰才反应过来她被骗了。
  可想跑已经来不及，那个时候交通没现在便利，通讯也不发达，她想过报警，想过跟村里人求助，甚至试过无数种逃跑的办法可都失败了。
  最终她被人贩子以一万块的价格卖给了刘大刚。
  那时候刘大刚已经是三十好几的人了，而且他媳妇才刚因为快要临盆遭到他的毒打难产而死，留下一个还在襁褓里孩子，也就是刘小南。
  而同时，刘大刚打死自己老婆的消息也不胫而走，一传十十传百，附近十里八乡都知道的事情，谁还愿意把自家闺女往火坑里推。
  先不说刘大刚人品本来就不好，再带着一个孩子，谁还愿意嫁他。
  而襁褓里的孩子需要人喂养照顾，两个大老爷们儿谁也干不来这事。
  就在这个时候人贩子出现了，何秀兰自然而然就成了那个倒霉鬼。
  刚开始一两年他们一直把她关在屋子里，她哭过闹过甚至有次还趁着他们不注意跑出去过。
  她告诉邻居她是被拐卖来的，能不能帮她报警，或者送她离开这里，因为她一直都被锁在家里，对这里的地形根本不熟悉，想跑也不知道该往哪里跑。
  可是没人相信她说的。
  她逃跑的事很快就被刘大刚发现了，他跟那人说他们小两口吵架，她在闹脾气。
  最终她好不容易跑出来，带着绝望的求救变成了两口子吵架，而她也被刘大刚带回去一顿毒打。
  何秀兰不知道，也想不明白那些村民是真的不信她说的，还是不想相信。
  从那次以后，刘大刚对她的看管更严了，有时候他们两父子一起出门，他就拿铁链把她锁起来。
  但何秀兰并没有放弃，她没办法跟这样的男人过一辈子，后来她的第一个孩子也在逃跑中被刘大刚打掉了。
  尽管如此，但不论她心里有多恨，她也没有把气撒在刘小南身上，因为他只是个什么也不懂的孩子。
  哪怕成天被铁链锁着，她也会用心照顾好刘小南，因为那个小家伙几乎是她那段时间生命里唯一的亮光。
  渐渐的，也不知道是被日复一日的平静生活磨掉了性子还是她对小家伙有了感情，想要逃走的心思竟也没一开始那么强烈了。
  而刘大刚对她的看管也渐渐松懈了。
  后来她又有了孩子，已经失去了一个，身为女人，她又怎么下得了狠手杀掉自己的孩子。
  于是，她妥协了。
  而因为她的妥协，刘大刚也把她当成了一个正常的妻子来看待，他陪她回了老家。
  可令何秀兰万万没想到的是她的父母因为她的失踪整天以泪洗面，最后双双郁郁而终。
  一时之间，除了孩子她什么都没有了。
  她想恨，想报仇，如果没有人贩子，没有刘大刚一家她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可她发现有时候恨一个人也是一件很费力的事，因为她还有两个孩子。
  刘小南虽然不是她亲生的，但从小把他养大，她早就把他当成了亲生骨肉。
  于是，她又妥协了。
  日子她还得过下去，哪怕只是为了孩子，她要把他们抚养成人。
  但是，狗永远改不了吃屎，这种平静的日子并没有维持多久，刘大刚不但酗酒，他还迷上了赌博，最后欠着一屁股债。别说供两个孩子上学，他不伸手向家里要钱就已经不错了。
  但欠下的债终归要还，那个禽兽不如的东西他自己还不上，就拿自己的老婆来抵债。
  每当欠的债多了，他就会带她去工地，任由那些人肆意玩弄。
  一次，两次，三次……
  何秀兰已经记不清这样的事情她到底经历了多少次。
  那晚刘大刚醉醺醺的回来就是为了带她去县城。
  那天家里只有她一个人，看着那张让她几欲作呕的脸，她拿起了一旁的菜刀。
  一刀，两刀，三刀……
  直到鲜血染红厨房，血色模糊了视线她才意识到，她杀人了。
  可是，没有想象中的恐惧，她只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解脱。
  说到这里，何秀兰早已泣不成声。
  刚开始的小雨也变成了倾盆大雨，在屋檐前形成一道水帘，落地生烟。
  一时之间，不论是刘郁宁带来的警察还是赶来看热闹的村民，站在大雨里看着满身凄凉的何秀兰竟也相对无言。
  顾浅汐脱下外套披在何秀兰身上，长叹一口气。
  “后来我们来这里调查，你其实也应该很紧张吧。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我刚来的那天，你到村委会叫我吃饭，那晚我和刘队长的谈话你也应该听到了吧？”
  何秀兰木然的点了点头。
  “对，我都听到了。”
  顾浅汐接下了她的话茬。
  “门打开之后你一直往里边看，我以为你是好奇，其实你是想知道我们找到了多少尸块，能不能认出死者就是刘大刚对吗？”
  何秀兰再次点头，顾浅汐又接着说道：
  “你一字不落的听到了我们的排查计划，可你没想到的是，当刘队长联系刘大刚的时候，他的电话竟然被接通了，而接电话的正是刘小南，他在电话里说刘大刚刚出去了。
  因为我们住在你家，大家朝夕相处，又因为对方是个孩子，所以我们下意识疏忽了身边人，对你们家的排查也松懈了。
  我想你也应该很想知道刘小南为什么要撒谎，但你不敢问，你觉得你亲手杀了他的父亲，你不敢面对他。”
  “别说了！我求你别说了！”何秀兰刚收起来的眼泪又掉了下来，双手攥着顾浅汐的衣摆，语气近乎哀求。
  “好。”顾浅汐抬起头眨了眨眼睛，尽量忽略眼中的湿润。
  “刘队长送我回来的那天，在大门口你听到了我们和高洋的对话，得知很快就会确定死者身份，所以你彻底慌了，打算对我下手。